終結妄想

這陣子莫名的累，莫名的心情也很低落。

大概是最近天氣太詭異，端午節前後的天空佈滿厚重雲層，難得一見清朗晴空，下不來的雨變成黏稠的水分子膠著在空氣裡，總是濕悶又陰霾的氛圍，幾個朋友陸續傳來讓人擔憂或者不開心的消息，我被自身的莫名憂鬱和朋友的不開心醃漬著，感覺就快要發霉了。

下班後的疲憊不知從何而來，要說是卸除武裝後的虛脫也不算，我不喜歡讓自己像隻刺蝟隨時等待發動攻擊、也懶得偽裝什麼；話說刺蝟般的人大概已經習慣自己的行為模式，就像真正的混蛋永遠不會察覺自己是混蛋，最近有本新書叫做《拒絕混蛋守則》，這本書除了教你怎麼對付職場上的混蛋，最可取的是還教你要怎樣不成為混蛋，我很不喜一些心理勵志類的書傾向把自己以外的人看成壞蛋、只有自己是這個充滿機巧奸詐的世界裡唯一的受害者，走一趟附近書店的心靈勵志類書櫃，這種被害妄想傾向的書還真不少，個中翹楚大約是厚黑學一類的書吧，你厚黑我、我厚黑你，人生就這樣厚黑掉了，殊不知人人都有機會在無意間成為真正的混帳啊，有時候人還真是缺乏自知之明到了一種看不見房間裡有大象的地步。

隨著莫名的疲憊而來的，是奇妙的睡眠狀態，一個人睡去、一個人醒來，沒有音樂的時候，偌大的房間總是安靜，有時在雨聲與夜色的雙重包圍中，覺得自己彷彿走進一個無聲的異次元，半夜轉醒，首先浮現腦海的問題竟然是先問自己這兒是哪裡？我是幾歲的我？我在這兒做什麼？一個人的雙人床像就失去座標的浮島，曾經的想念與情感都像虛構的故事，唯有在通話瞬間，聽見那多年來熟悉不過的聲音時，才可以確認一切不是妄想。

過了二十五歲的這些年，總在突然醒來的時刻反覆詰問自己：滿意現在的生活嗎？想就這樣一直日復一日生活著直到死去嗎？然後呢？然後你想做什麼？我常常想著自己已走過多少年頭、而我曾經驗過的往事都像是拙劣的電影畫面一幕幕跳動，那些畫面被凍結並封緘於記憶的底層，然後在我入睡疏於防備之時悄悄滲透到我的意識將我喚醒，模模糊糊地我只感受到時光像永不停歇的急流瀑布衝擊著我、然後又急著將不斷湧入的那些思考的斷片與往事傾瀉到大海之中。

零碎的許多感覺與念頭在意識之海漂浮著，像是流動的冰山，平靜的海面下仍有些什麼等待我去釋放，但此刻我只想要一個安靜無夢、心安理得的睡眠，不要再深夜裡醒來，問自己在這裡做什麼？或者也可以，給我一個擁抱或吻、一雙牽引的手、一朵無畏的微笑、一句真正的笑話、一次簡單的散步、一片無限透明的海與天空，人生需要一些明淨的、沒有任何目的與色彩的、純粹良善的事物，才值得這樣連目的在哪都不曉得地、不安地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