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妄想

是的，我確實感覺天空一片黝暗，是過於厚重的雲層？亦或遙遠北方來的沙塵暴？彷彿所有的光線都即將被吸進虛空之中，彷彿所有的星星都要墜落，我們就要孤伶伶地在宇宙之間流轉漂泊，還有什麼能比無限時空中的永恆孤寂更加駭人？

沿海岸線不再徵到友人，過往風光明媚如今一片頹圯荒涼，颱風摧毀了許多和樂平常人家、改變了我最愛的海岸線，那曾經是我最愛的沙灘不再有平緩溫柔的曲線，而同時我的內心正在加速崩壞，風景蒙上了某種深沈的色彩，清亮爽朗不再，渴望與憧憬也不再。

我們泅泳在隱喻的海洋之中，禁錮在思想和語言的牢籠裡，生活在文明裡搬演著一齣無盡的戲碼，我不斷思索且用思索折磨自己，不斷提醒自己時間流逝之速與簡單生活的可貴，最後才終於瞭解到，即使是與自己相關的事情、往往並非憑一己之意就可以單獨決定或促成的，人是群居的動物，我們合該相濡以沫卻又總事與願違。

當星星都墜落的夜晚，我將要在漆黑的海邊堆疊巨大繁複的木塚，澆灌煤油於其上，看火光在沒有星子與月的夜裡閃耀直上天際像是隨時就要潰散幻滅的巴別塔，是那多年前的MV中火炬點燃了烈焰、吞噬海邊單薄木屋的場景、是村上春樹小說裡那僅只為了被燃燒而搭建成山的漂流木；寒冷而沉默的夜裡，注視著焰火的戀人相互依偎取暖的畫面總是烙印在我心上，有時在夢裡也聽見木頭燃燒消亡的劈啪聲、與海浪拍岸的聲音輕輕唱和，當形而上的理想與夢逸散消亡，至少還有一個具體的影像讓內在蜷曲著哭泣著的自己感受一點溫暖。

當星星都墜落的夜晚，我要你牽起我的手，至少，讓彼此知道，黑夜裡還有一雙眼睛，那般無怨且執著地，看顧著對方，即使我們站立著的土地消融在虛空之中，戀人的注視，不曾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