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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聲中我幾乎無法思考,模糊的意念像雨霧中的田野一般朦朧,我越是想要精確地描摹關於終結妄想的一切,就越難具體陳述我的情感,但那首歌總是呼喚著我,要我寫下些什麼,即使是零碎不成段的篇章也好,為這些年的執迷下一個情感的註釋。

 

對台北的印象,始終停留在多雨的冬季和擁擠的人潮,濕漉漉的、低溫的城市給人一種沈鬱的印象,彼時,搭捷運上班的每一天,我常常出神看著電扶梯上上下下的人群,那麼多面無表情的臉孔,還有捷運周遭無所不在的廣告與那鄰近的、炫目的百貨與各式櫥窗,這些日常風景鋪天蓋地而來,對渴望靜謐的心靈持續進行轟炸,把一切試圖逃逸的想法炸個粉碎,佔據所有空間的擁擠景象令我感到窘迫,覺得自己也成了靠著消費證明自己、面目模糊的群眾之一。

 

身為平凡的群眾沒有不好,可怕的是那種均質的、抹煞心靈的、資本主義消費社會以單一標準衡量個人的平凡,忠孝復興捷運站的電扶梯常讓我感到暈眩,彷彿走進人群,「我」就會消失,變成一個無法辨識的生產線上的產品,我戰戰兢兢深怕自己掉出那條單調的履帶,履帶之外似乎只有無法量測的深淵,你知道的,離開所謂「正常工作有穩定收入」的行列,也就離開了這個社會所意欲打造的讓人無法掙脫的價值思考,自由是往上飛翔還是向下墜落?我很困惑。

 

於是,那個渴望逃離城市藩籬的陰霾冬季,我幾乎每天早上都要聆聽My Chemical RomanceDisenchanted,終結妄想,至今三年過去,一開始的吉他獨奏卻依然讓我覺得寒冷,彷彿可以聞到寒流時幾欲凍結的空氣和冰冷的雨滴,想是在冬天的早晨不斷聆聽之後的結果,一開始只是單純喜歡主唱那種嘶吼得快要嘔吐的聲音(我老覺得他好像唱完一首歌就該去廁所把胃裡的東西吐光),因為太喜歡,我開始在意它的歌詞,然後漸漸可以跟著唱完整首歌。

 

歌詞是這樣的:

Well I was there on the day       

They sold the cause for the queen,  

And when the lights all went out

We watched our lives on the screen.

I hate the ending myself,

But it started with an alright scene.

當他們把故事販賣給女王的那天,我也在;當燈光暗下來的時候,我們在螢幕上看見我們的一生,我討厭自己的結局,但是開頭的部份勉強可以接受。

It was the roar of the crowd

That gave me heartache to sing.

It was a lie when they smiled

And said, "you won't feel a thing"

And as we ran from the cops

We laughed so hard it would sting

人們大聲笑著讓我頭疼欲裂,當他們微笑說著:「你不會有任何感覺」,其實都是謊言,然而我們逃離警察的時候,我們笑得發痛。

Yeah yeah, oh

If I'm so wrong (so wrong, so wrong)

How can you listen all night long? (night long, night long)

Now will it matter after I'm gone?

Because you never learn a goddamned thing.

是啊,是啊,如果我們錯得如此離譜,為何你可以整夜聽我傾訴?在我離去以後,這一切又有什麼關係呢?因為你天殺的從來沒有聽進任何東西。

You're just a sad song with nothing to say

About a life long wait for a hospital stay

And if you think that I'm wrong,

This never meant nothing to ya

你的人生只是一首空洞的悲歌,最終也不過是等著進醫院,如果你覺得我是錯的,那我所說得一切對你一點意義也沒有。

I spent my high school career

Spit on and shoved to agree

So I could watch all my heroes

Sell a car on tv

Bring out the old guillotine

We'll show 'em what we all mean.

我用盡整個高中生涯,口沫橫飛地爭取認同,所以我可以看見,我所有的英雄在電視上賣車,賣弄一些老掉牙的東西,我會讓他們明白我們所說的話。

Yeah yeah, oh

(中略)

So go, go away, just go, run away.

But where did you run to? And where did you hide?

Go find another way, price you pay

所以走吧、逃走吧,但是你想跑去哪?你想藏到什麼地方?去找出另外一條值得你所有付出的路。

Woah, Woah, Woah, Woah, Woah, Woah

(以下重複)

 

是啊,我們可以逃到哪?在這個往任何方向都看不見地平線的城市,在這個聞不到海風、這個摩肩擦踵充滿人類體味的城市。

 

記不得有多少次我想要搭上反方向的木柵線往動物園的方向前進,我多想過站不停,我想要逸出生活的常軌、扭曲所謂的日常,想擺脫那份讓我漸漸失去所有熱情的工作,我面無表情的拉著捷運車廂的拉環看著窗外,規劃逃亡的路線,而通常的結局是最後我踏上習慣的方向走進我的工作崗位,唯一的小小叛逃,了不起是睡過頭、請整天假四處閒晃,這樣微不足道的事件罷了,充其量是某種短暫的自我逃避。

 

我們的人生就是從出生走向死亡的過程,他們唱著:「你的人生不過是一首空洞的悲歌、不過就是等待著進醫院(然後等待死亡)」,理想跟熱情或許也只是假象,因為我們的英雄現在都在廣告上販賣各式各樣的商品,偶像也不過就是個需要養家餬口的平凡人罷了,Gerad極其憤愾地唱著,批判這資本主義社會那些可笑的表象,而他的憤怒總是可以讓我平靜,像代替我不能出聲、沒有原因的啜泣。

 

於是,那年冬天,每個早晨,我踏進捷運車廂、戴上耳機,讓Disenchanted的旋律充斥腦海,我在心中默默複誦歌詞,一種宛如救贖的儀式,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當時那個亟欲逃避工作和枯燥日常的我,我漸漸學會將自己分割成許多身份、將生活分割成幾個部份,學會和自己妥協不再為難自己,但我依然執迷於這首歌,或許,我心中依然有個無法饜足的部份呼應著它,在那裡,永遠燃燒著關於追尋的火焰。

 

Ps.歌詞中譯部份參考唱片公司官方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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